一个村民的回忆

作者:忆江
编辑:FANcy

“如今想来,这上官流月着实有气运。想当年……应是贞观元年罢,那时我还正值壮年哩。他出生那一日,正赶上玄武门生变,我们这片天雷滚滚,大雨倾盆,虽时年干旱,可我们村依山旁水,大雨对我们来说总是福祸相依,山上的泥石都顺着坡滚下去,河也泛滥起来。他的父亲杨城,那天去城里做生意,在回来的山路上,不幸被袭来的泥石冲下崖去。他的母亲,也因为难产而逝。
杨家本就贫穷,就靠着他爹一个人撑起来,父母一死,这小子便无依无靠。多亏何家收留,他才得以存活。现在一想,上官流月与何日熏的缘分应就在那时开始。
因为出生的不巧,村里的人都排挤他,说他克父母、还扰政事,全是个天煞孤星。只有何日熏会和他玩耍。她比上官大上三岁,总是在其他孩子面前为当时还姓杨的他说话,久而久之,何日熏也被归为”天煞孤星”一类人了。
虽然是何家收养了上官,但何日熏她娘王氏总是针对他——这上官流月似乎真有某种神奇的力量,自打来到何家,王氏总是能遇到怪事情——她的织布手艺十分好,在以往都是得心应手,但那段时间却总是织不出满意的布匹,她觉得是上官流月影响了她的气运;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得上,说来应当也不严重,只是何日熏总是在王氏使唤上官干活时在一旁帮扶,还常劝王氏不要像对仆人一样对待上官。
王氏越听越气,使唤得更加频繁——然而最后许是心疼闺女,这气也憋了回去。日子便如此过去,直到上官流月九岁那年。那一天,上官去不远处的山路上玩,何日熏随他一起。大路上有一马车,一旁还有近侍,听描述肯定是个富贵人家……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路过这里。
可他们就是来了,并且出了意外。马车在接近上官的过程中突然暴起,几匹马在车前胡乱带头,路并不甚宽,很快便濒临坠崖。后面的事就十分离奇了,即使后面归来的何日熏亲口叙述,我仍是不敢置信。据她所说,上官迅速伸出手,将两指一勾:那马车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拉,竟生生地又稳在大路中央!但也仅仅这半秒时间,上官流月两眼一黑,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。惊魂未定的车主人赶紧跳出车来,远离这个发疯的马车后才缓过神,他环顾四周,询问近侍发生了什么。那近侍倒也不争功——应当是想争也没那本事——指了指一旁晕倒的杨流月。
车主人意欲报答,叫一名侍卫带上他,一同回京,何日熏见状赶忙阻止,却被误以为是要赏钱,脚边应声落下一块金锭,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,车主人便策马扬鞭带着人跑了。
由于这故事经历几次转述,具体情况我也不甚了解,只能说个大概。
后来听人说,那个贵人姓上官,在京城算是个大家,在询问流月身世之后,便给他赐姓上官,当个义子。起初流月并不适应,多次想回来。但他发现,在那里,他可以在更高级的官学里读书。
这让尚且年幼的他想明白了一些事——接下来的说法只是我一家之言,仅因曾经历过,并且用在此处也说的通,故斗胆猜测一番。身为少年的流月,大抵是喜欢上了何日薰。设身处地,也并不难猜——年幼时的任何一次帮助都会让感情更加深刻,因为那时的思想是最纯洁的。想我十岁时,也正是……啊,扯远哩。总之,流月意识到了自身力量的不足——他能给何日薰什么?作为知心好友的陪伴与玩乐?在此之后呢,身无分文地入赘?即使何家同意这样一个”天煞孤星”入赘本家,即使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二人郎才女貌、两小无猜,是超脱了物质的精神伴侣
流月只会觉得,这是辜负。
啊….…这话攒我心里也得几十年咯,可惜我的那位心上人……大抵是觉得我冷落了她,即使我回去,她也没再看我一眼——都过去了。后面的事,你们就都知道了——他天生是块读书人的料,十二岁秀才、十五岁举人、十八岁荣登状头——实在不可置信。现在看来也确乎有些迹象:在流月七八岁识字时,便已可吟诗作赋,这在当时是流言,现在自然是真的了。进士后,他好像成了个什么大官,总之地位显赫,上官家从商,也是家财万贯,虽然他独立出去自起门户,但高低是个官,钱财自是日久滚滚来嘛。哎哟,接着这段可好生气派,威风八面:那天中午,大老远地就听见锣鼓喧天、马蹄阵阵,直奔咱这僻静小村里来,当时可给我吓坏了,还以为前线又起战事,过来抓壮丁的哩。这声音离得越近,听得也明白——分明是有喜事!我也就出了门,向外张望,只看见浩浩荡荡一队人马,再定睛一看,这新郎官竟是上官流月!穿着个大红袍,抬着空喜轿,这问都不用问,自然是接何日薰的排场。
上官流月的运气着实比我好得多。因为小时候结下的梁子,何日薰的人际关系可以说基本没有,父母都为她发愁,四处说媒,好几次碰上家境不错、人也俊朗的男子,却被何日薰一言驳回。这不,金龟婿自请上门嘞。当时整个何家都呆住了,何日薰倒显得淡定,只看着上官流月,两个人暗送秋波好一会,嘴角都含着笑,直到下人捧着喜服走出来。这期间,算上最后何日薰也穿上喜服上轿,我没看到他们二人开口。
一行人就又敲锣打鼓地走了,何父看着上官流月留下的’报恩金’——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——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,良久,他才像中了举似的,把那箱银子搬回家里。比他平常搬货物的时候利索的多。”
“原来还有此等往事。”几个少年听罢故事,纷纷点起头。他们身着黑衣,头戴斗笠,看起来并不像随便八卦的人,可能上官流月的传奇色彩还是过于浓厚了。
“多谢老先生,这一两银子就作为听书的报答,告辞。”为首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探出一两,带着几人一同离开。
老者虽然眼花,却还是看见了荷包上的”炎”字,他又看看几人的背影,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,一饮而尽。
……
“所以老爷九岁就复苏了?”一个女生问道。”那自然,毕竟是双灵共体,共灵力充沛,复苏也容易。”一个叼着草的男生回答。”诶,那刚刚老先生说,老爷和夫人相顾无言的那段,会不会是在传音?”女生又问。”可能吧,夫人的复苏应该也就十几岁。”为首的男生回答。
男生吐掉了嘴里的草:”很抱歉打断一下……这个月我们有看到共灵者吗?”
“没有。”其余几人异口同声。
“……该说我们的工作有效果,还是我们效率慢呢。”
“无妨,反正也不是硬指标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