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
作者：忆江
编辑：三明治

……

那是一片雪花。

泛着晶莹的光，挂在树的枝桠。

九重的天云是她的绒衾，

三丈的地火是她的温床。

她伴着细腻的风摇曳，她随着沙沙的叶流淌。

然而，

风散何间？火隐何处？

云消何时？树残何由？

……

那是一片雪花。

从天空落下，落在龟裂的大地上，融化。

化作点点星光，重回树的枝桠。

她的一切都已陨灭，留下的只是空壳。

她的一切依然存在，死去的只是身躯。

她不想坠落了，

因为触碰早已冰冷的地面，便是遗忘的开始。

……

“还是失败了，对吧？”少女的身影漂浮在半空中，她伸出手，想要接住落下的“雪花”，但她的手在触碰到“雪花”的瞬间，直接穿了过去。

每有一朵“雪花”落地，她的身影便模糊一分。

“……小雪，”原先郁郁葱葱的巨树，如今只剩光秃秃的树干，和枯瘦枝条上摇摇欲坠的“雪花”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没事的。”少女打断了他，“‘秽灵’很难消除，我知道的……”

她的眼眶有些泛红。

“可是……”她的声音很明显地颤抖起来，“可是你又要……”她的眼泪滴在地面上，浸入棋盘般分隔开来的地皮，流向深埋地底的树根。

雪下得更大了，洁白的天雪裹挟着树上透明的“雪花”一同落下，没有人说话。

巨树的枝条晃了晃，聚集起一片微弱的光，一个形容枯槁、白霜满鬓的老人逐渐出现，他的身影是如此模糊，以至于把他放在天空的背景板上，近乎看不到轮廓——即使天空也已灰白。他缓缓抱住眼前同样虚幻的少女之影。

“‘遗忘’是必然的……但是办法，我找到了。”他以嘶哑且低沉的嗓音轻语。

少女的身躯猛地一颤，哭泣也同时停下。

“只要……”

……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，天地无声，无数洁白的雪点缀在灰白的世界里。

忽然间，风云乍动，以树头一枚尚未掉落的“雪花”为中心，风向它聚拢，雪向它坠落，根须中蕴藏的“灵”皆向它冲去，大地重新燃起，树下的火焰尤其明亮且高耸。

如果有后来人看到这一幕，大抵会说：

千钧一动，乾坤内藏，心花骤放复清明。

聚散一念，轮回次第，可怜风雪着长生。

这汹涌的一幕很快结束了，现在这个世界里，什么都消逝殆尽，只留下一枚晶莹的“雪花”，透过它，你还能看见树与雪的影子。

……